之前见过的那青袍人,就在楚衢身边。
这位醒神王朝人尽皆知的不成器太子,此时还是一脸憨厚笑容,倘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个城府深不见底的存在。
刘景浊顺势祭出捉月台,算是遮掩一番此地气息了。
刘景浊摘下酒葫芦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我先问?”
楚衢点点头,笑道:“刘山主请说。”
刘景浊朝前走了几步,开口道:“咱俩并无什么交集吧?是谁把我的行踪泄露给你,又是谁帮你寻到的白猿?”
楚衢轻声道:“刘山主出九和国之后,我就知道你的行踪了,不是谁告诉,是我找到刘山主的。至于白猿,是有人透露行踪给我,但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只是说,这白猿对于刘山主来说,极其重要。”
刘景浊点点头,到了这会儿,已经足够开诚布公了,他倒是不至于在隐瞒什么。
又灌下一口酒,刘景浊笑问道:“咱俩岁数应该差不多吧?我今年算起来三十五了。”
楚衢一笑,“是差不多,我正月出生,应该比刘山主大几个月。”
刘景浊叹息道:“楚廉有十四岁吧?老兄大我九个月,孩子都那么大了,我的孩子都不晓得在那儿呢。”
聊着聊着居然拉起了家常。
楚衢笑着说道:“刘山主年轻有为,比我小九个月,却已经家大业大了。”
刘景浊也是一笑,也没可以掩饰眼神,就侧目看了青奴一眼。
青奴自然瞧见了,便对着刘景浊说道:“刘山主放心,殿下带着我,我就是自己人。”
刘景浊一笑,开口问道:“三道剑运,醒神王朝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太子知不知道这剑运是何人手笔?”
楚衢往前走了几步,反问道:“刘山主是炼气士,也是剑修,假如剑运是给到刘山主,你要吗?”
刘景浊哈哈一笑,“分什么剑运,也分什么时候。假如在十年前,不是我自己靠本事争来的,通通不要。现在嘛,不是事到临头,我也不知道,但这种剑运,我是不会要的。即便花了钱或是付出了代价,也还是可能会因为这剑运被人操控,不划算。”
楚衢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受制于人,不然左春树就不会宁愿伤损根基,也要自毁登楼了。”
顿了顿,楚衢沉声道:“我已经丢了妻子,不想再失去儿子了。”
刘景浊故意问了句:“你想让我帮忙斩断剑运?这个本事我倒是有的。”
楚衢摇摇头,“不是,剑运在,廉儿可以保命,剑运若是被斩,廉儿只会被当做货物,牲口一样被卖。其实……三道剑运本来都是要给到老三的孩子,是我想尽办法,硬生生抢来的。”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笑道:“因为楚廉跟冯小盈一样,血水等同于仙药吗?”
话音刚落,楚衢一下子皱起眉头,再无方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刘景浊只是问道:“你知道你的妻子年幼时的经历吗?”
楚衢强忍着心中震惊,沉声道:“她不愿意提起,我只知道她是瘦篙洲人。刘山主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岁数,要比你我大得多啊!”
刘景浊便将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换了一种法子说了一遍,没提到李泥丸跟风生兽。
其实若是想试一试楚廉的血液是否有那个功效,随意放出点儿血就好了。但这么些年,愣是没人去试。还能有什么原因?因为那两道落在楚廉身上的剑运,远比仙药值钱。假如楚廉失去两道剑运,也就相当于没了保命的手段。
这就跟天门大开之前,那位教祖不敢对刘景浊下狠手。以及人皇印尚在之时,孟休不会真敢弄死刘景浊是一个道理。
听完刘景浊的故事,楚衢一下子站的都不稳当了。
“她小时候,吃过这么多苦吗?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委屈自己。”
她就是害怕廉儿会变得跟她小时候一样啊!
刘景浊问道:“为什么是我?你觉得我可以帮你什么?故意试探一番,也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多管闲事的本事对吗?”
楚衢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一番,之后轻声开口:“告知我白猿消息的那人,说这剑运,唯独你有法子帮忙,唯独你有办法不让楚廉被人控制。况且,之前我留在瘦篙洲的探子,在斩龙台遗址瞧见了你曾挥剑斩在半空中,想必就是斩的剑运吧?但毕竟是道听途说,就如同刘山主的名声一般,我总得瞧瞧刘山主有无这个本事吧?”
刘景浊只是问道:“那你大致跟我说说,告诉你白猿消息的人,什么打扮吧。”
楚衢沉声道:“是个女子,跟你一样,背剑,长得可谓是倾国倾城,就是感觉脾气不是太好。是在十年前寻到的我,也就是小盈刚刚丢了的那年。”
刘景浊想了好半天,问道:“只说了这么多?你没问为什么帮你?”
楚衢轻声道:“她说是在帮你。”
哎呀,头都大了。
这都什么人啊?现在算,十年前我刚刚返回中土而已。要帮我,你说清楚行不行?非得我自个儿抽丝剥茧,解谜一样吗?
长得倾国倾城?说到倾国倾城四个字,刘景浊脑子里就只有个龙丘棠溪。但咋可能是她嘛!
刘景浊只好问道:“我要怎么帮你?”
楚衢沉声道:“廉儿十八岁那年,会去拒妖岛替楚翟,到时候无人在旁监视,刘山主就可以去想办法了。”
顿了顿,楚衢沉声道:“作为交换,有件事刘山主应该会感兴趣的。”
刘景浊只是静待下言。
楚衢一笑,“一国取名,特别是王朝国号,那都是牵扯到国运的,刘山主也是皇室出身,自然明白吧?醒神王朝的醒神二字,醒的是什么神,刘山主就不好奇?”
…………
一个时辰之后,青袍人带着楚衢折返回京城,刘景浊不断往嘴里灌酒,太他娘的伤脑筋了哇!
一旁的白猿呜呼一通,刘景浊一笑,敲了敲自个儿脑袋,轻声道:“这儿有点不够用了,一团乱麻啊!”
哪儿他娘的又冒出来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剑修?怎么醒神王朝境内,也这么乱七八糟的?
脑仁儿疼。
方家坊市那边,还有路阖那边,得催一催了,年后起码得有一家坊市开到瘦篙洲才行。韩逄那边,也得动一动了。
算日子孙文惇应该早就到了青椋山,要回青鸾洲开宗立派,也得抓点儿紧啊!
刘景浊拉起白猿御剑而起,赶赴最近的渡口,看看有无去往却源山的渡船。
赶在七月到却源山瞧一眼,之后就可以北上葬剑城,直去拒妖岛了。
别处地方,再不去了,好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只能干瞪眼,一点儿法子都没得。
差不多也一月时间了,刑寒藻跟姬泉,应该到了葬剑城。
的确是到了,李湖生也到了,但不止李湖生,还有脸颊有道伤疤的帆海山童谣,以及同是帆海山修士的高图生。
是,换新榜了,但剑修高图生依然是离洲榜首。
姬泉跟刑寒藻就等了三天,人就来了。
今个儿刚刚到。
李湖生祭出一艘小型画舫,载着刑寒藻与姬泉往拒妖岛去,高图生跟童谣则是南下醒神王朝了。
姬泉瞧见李湖生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心说刘景浊还有这样的朋友呢?
刑寒藻知道李湖生跟刘景浊怎么认识的,她也好奇,没忍住问了句:“你不好奇我家山主干嘛去了吗?”
李湖生撇撇嘴,“他刘景浊胡游乱逛还要理由?我在青椋山待的日子比他当山主的少不了多久。”
还真是,自打走出三字塔离开栖客山,马上十一年了,刘景浊至多在青椋山待了两年。
在山上待的最久的,其实是白舂跟杨念筝,下来就是百节袁塑成他们了。
姬泉直翻白眼,心说还有这么当山主的?
不过看着这位玉竹洲天门榜的上榜天骄,姬泉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方才那两个人是谁?干嘛去了?”
李湖生倒也不遮掩,说道:“帆海山修士,一个叫童婳,在拒妖岛很多年了,初入元婴就在拒妖岛,如今已经是炼虚修士。另一个是离洲青云榜首高图生。他们应该是去找刘景浊了,双方碰面之后,应该会耽搁一两个月,然后才会到拒妖岛,不过年前会到的。”
说到这里,李湖生转头看了看姬泉,问道:“你是姬氏子弟?”
姬泉点点头,“轩辕城姬泉。”
李湖生忽然叹息一声,轻声道:“刘景浊来之前,有人说什么风言风语,不要在意啊!尽量忍着,别惹事儿,等他到了之后再去出气。”
刑寒藻皱眉道:“什么意思?”
李湖生敲了敲额头,轻声道:“到了就知道了。”
…………
一个雨天,刘景浊到了某处渡口,鱼雁楼里留了两封信,青椋山寄来的。
第一封信,写了罗杵领了从五品将军衔儿,去了灭洲城。万象城那边最终选址在了星宿海,已经有冯夷首肯,朝廷的批文也下来了。再就是,白舂自愿转世投胎,去往西蜀那座又叫丈人山的青城。还有离洲那边,路阖传来消息,会把许临的转世身带回临安。
刘景浊没忍住喝了一口酒,了结与佛门的牵扯什么的刘景浊不在意。只是觉得,或许这对他们两个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第二封信打开看了一眼,刘景浊一下子脸就黑了,没忍住骂了一句娘。
什么娘亲?怎么当娘的?逼得孩子跳河,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