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新生的众多门派势力,一个叫丐帮的和一个叫华山的门派自然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而各门各派弟子间的比武切磋也并不少见。
华山的大弟子把丐帮的大弟子打得落花流水就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了,但可未见得是人尽皆知的趣事。
江湖上的事情真的太多,发生的快,而且变化多端。知道的人多,忘记的也快。
比如说,一等一防备严明的木马侯府被江湖上被人津津乐道的青衣盗给偷了。
出了名办事利落的大内侍卫兴师动众地追到湖面结果扑了个空。
到风云轩买消息的某某人居然看见那个见下面都难到死的轩主屋中半夜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在走镖生意中也算颇具名气的李总镖主被鸩酒堂给灭了,手法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今天比武惨败的丐帮少帮主文启华被他师父毛珙当着几百号大小乞丐骂了个狗血喷头,脸都绿了。
再比如唐门的某个并不出名的弟子进去了冥谷,却没有见到他出来。
这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还是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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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江湖的混乱,有一个有钱有权的人聚集的地方,那就是汴梁——大宋当今的都城。家境殷实,父辈权重,这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必备的条件。而夏芃夏大人现在正准备去见的那个人,怎么看都完全符合这些条件,乃是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
夏芃跟在一个小侍女身后大步而行,目光打量着齐王府沿路的景色。齐王府绝对是可以称为当朝最为奢华的府邸,亭台楼阁,歌舞水榭无一不是极尽典雅精致。前面领路的侍女十三四岁的年纪,犹带稚气的脸清秀嫩白,乌溜溜的大眼睛嵌在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纯净。虽然稚气未脱,但已经可以看出她五官的秀美。她身上的一袭浅黄色长裙用的是上好的布料,能拿这种布料给侍女做衣裳的,也足见主人家的地位。但夏芃入府时便注意到了,齐王府除了正堂和个别特殊地方,很多房间都没有或只有极低的门槛。而这齐王世子所居之处更是连同书房正卧都见不到任何的门槛。
“少爷,有几位大内侍卫求见。”带路的少女推开半掩的门,浅笑着向书房内的青年说道。
青年抬起头,道:“请他们进来。”
“属下见过小王爷。”夏芃带着几人走入,垂手跪拜。按理说,这青年身为齐王独子,王妃所出,本该称呼世子。但所有人对他的称呼基本都是小王爷,甚至“小王爷”已成了他的专属称号。
青年看着几人身上的大内服饰,温笑道:“你们是在外面跑差事的?起来吧。”
夏芃称谢起身,看向赵卿言时微怔了一下,离开移开了视线,低首道:“是,属下夏芃,受命追查青衣盗。”心中却仍有些惊意。
眼前之人尚未及冠,肌肤胜雪,容貌秀美,乍然看去犹若少女,但细看也绝非阴柔之人。浓黑的眉毛如同画笔勾勒而成,细长的眸子黑白分明,深邃漆黑的瞳盛着柔若春风的笑意。挺直的鼻梁曲线分明,似是玉石雕琢而成。朱唇皓齿,唇边噙着温暖干净的浅笑。发间只插了一支翠玉簪子,未经梳理的长发泼墨一般散落在浅青的衣衫上,略带着一点慵懒散漫,更多的是自然闲适,是不经装扮的优雅清明。他手指间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手腕纤细,手指修长,纤薄的指甲为了弹琴而稍稍蓄了一点,修剪得极为整齐。保养得当的手掌单薄柔弱,没有留下任何的污垢疤痕,如一件艺术品般精致,全无习武的杀伐冷硬的气息。整个人就像一块细雕慢琢出的温玉,一捧不染凡尘的雪,一株空灵清雅的兰,云淡风轻。
齐王一生只娶齐王妃一人,未再纳妾,子嗣也只有齐王妃早年所出的这一个。这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齐王世子可谓将锦衣玉食诠释到了极点,不禁独有齐王夫妇的疼爱,更是有着当朝天子与其余两位王爷的宠溺,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皇子世子得到过这样的关爱。他更是至今唯一一个被御封为亲王的王爷之子。
而和他的身世一样为人津津乐道的,应属他与江湖朝廷公认的“第一美女”的那桩婚约。即使早闻齐王世子温文尔雅、冰壶玉尺,但夏芃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将一个生活奢华无度的纨绔子弟与众人口中齐小王爷赵卿言联系在一起。
思及前些时日在木马侯府偶然遥遥得见的那抹在月光下恬静望天,宛若仙子般不沾烟火气的身影,再见到眼前这静居王府与世无争的青年,不禁暗叹男才女貌,珠联璧合。
赵卿言见他发怔也不介意,思索片刻将手中棋子落下,才出声问道:“不知夏大人找我所为何事?若是追捕有获应当禀告十三叔才是,为何找我?”
夏芃回过神,道:“属下无能,只差一步,不敢面见枢密使大人。”
“棋差一着吗?”赵卿言喃语了一句,再落一子,向夏芃道,“大人不必为难,我向十三叔代为转告便好。”
夏芃一愣,知道自己让对方会错了意,连忙道:“属下来此并非为了此事。那个不知小王爷十日前所处何处?”
赵卿言微微一笑,道:“实在抱歉,我生性喜静,近半月多一直在独院中读书抚琴,食水由我的贴身侍女每日送入。恐怕我十日前所处何地也是说不清的。”小王爷身有顽疾,时常卧床休息。齐王特意将府邸扩建出一块地方,引入天然温泉供儿子修养,那里面是连齐王和齐王妃也不会进入的。而此时赵卿言在的地方是他平日的住所,是以夏芃可以见到他。
夏芃尴尬的道:“属下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赵卿言不在意的笑道:“无妨,排查而已,没什么。”复又问道:“这次是哪里失窃?”
夏芃道:“回小王爷的话,此次是木马侯府。”
赵卿言颇为意外,问道:“侯爷府中机关阵法江湖闻名,竟然也会被盗?”
夏芃反问道:“小王爷怎知青衣盗偷盗成功?”话一出口,自觉带上了审问的态度,不禁有些尴尬,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赵卿言显然愣了一下,但没有计较,淡笑道:“算是一点特殊技艺吧,见到夏大人这副样子,大抵也猜得出是一无所获。”神情语气都没有不满,至多是浅浅的批评他一下作为属下的礼节,点到即止。
夏芃微赧,道:“属下失言,请小王爷莫怪。”
赵卿言不在意的道:“无妨。”捻起棋子落下,目光沉静。
夏芃见他用左手持子,又留意到棋坛和桌边的毛笔砚台都是放在左手边的,不禁问道:“小王爷惯用左手?”
赵卿言看看自己的手,略显好笑的问道:“你不知道?就算你是被直接保荐为大内一等侍卫又外派调查,也不至于连我这么特殊的习惯都不知道吧?”
夏芃正待开口,却见小王爷敛了笑容,目光略显严厉,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卿言道:“虽然直接断定夏大人来意有些失礼,但我想你的来意也是大抵如此。你作为大内侍卫,连枢密副使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也太失职了吧?连情况都没有进行预先调查便进行询问,未免武断了些。”
夏芃闻言垂目不语,没有回答。不是因为赵卿言说的不对,而是因为他的话一语中的,确实说到了自己的失职之处,一时无言辩驳。
赵卿言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夏大人还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吗?”向旁边侍立的丫鬟道:“佩儿,把棋盘收了。”
佩儿看了眼未下完的棋,问道:“少爷这就不下了?棋局保留吗?”
赵卿言摇头,道:“不用了,打发时间而已,也没什么新奇之处,我天赋不够,再努力也是白费。”脸颊上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分外可爱。
佩儿浅浅一笑,道:“少爷什么都要讲天赋,老天要让少爷样样全材也太不公平。”
赵卿言淡笑道:“天赋是捷径,自己走远路太累,等有时间再慢慢走。”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轻轻放回,将目光重新投向夏芃。
夏芃问道:“小王爷对青衣盗所知多少?”
“不多。”赵卿言怯寒似的往袖中拢了拢手指,道,“江湖传闻听了些,档案记录也留意了一下。此人行事高调而缜密,特点显著而模糊。才出现一年,本来就不好查,你查不到也不是不可理解。”
夏芃听他话中意思本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但看赵卿言的神情便知他是在说真心之言,也就把这心思放下,问道:“小王爷此言何解?”
赵卿言垂目看着桌子,伸指摆弄笔筒中的毛笔,道:“他多来往于森严之处,来去留信,却不在纸张墨迹上留下破绽,也不曾现身于人前。像青衣、不贪财、喜收藏珍宝字画这样极为显著的特点,比起用处,我觉得更多的还是误导。”他显然对此事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基于礼貌用最简洁的语句发表自己的看法。
夏芃问道:“小王爷的意思是?”
赵卿言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流露什么情绪,道:“他后手留了太多,只要换掉他故意体现的特点,根本没有人可以找到他。现在得到的线索看似是极多,实际上也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