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可是这样。”吴亘用自己的右手拉住了男孩,小心询问道。
“嗯。”男孩点了点头,“老祖犯病已经很久了,只有我给他唱歌后,他才会变得好些。”
吴亘蹲了下来,面色和煦道,“那你能不能再唱个歌,让他安静下来呀。”
男孩重重点了点头,“可以的。”说着如小大人一般鼓起勇气走到老者面前,石室中再次响起了清脆的童音。
果然,过了一会,老者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些,不再如方才那般疯疯癫癫。见自己的歌声有效,男孩更加高兴起来,卖力的又唱又跳。
吴亘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小小的背影,随着其歌声,自己的神魂也渐渐变得安宁,一种暖洋洋的温煦之意包裹于身心,整个人就如沐浴于春日暖阳,享受春光的抚慰,守护着内心的宁静。
与自己身上的死气相比,男孩身上有些东西却是那么充满生机,展示着生的力量,怪不得会对自己的死气如此敏感。
老者神情变得平静了许多,爱怜的看着边舞边唱的小男孩。
趁着其注意力被全部吸引了过去,吴亘从身上掏出陶罐,小心翼翼的向着老者身旁挪去。
在走到距其不到五步远的地方,老者身形陡然一转,如鬼魅般到了吴亘身前,二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尺,
老者狞笑着磨着自己的尖牙,双手被铁链拉得笔直,犹如一只被抓着翅膀的母鸡。
小男孩惊叫一声,捂住了
自己的眼睛。铁链上的红光再起,老者喘着粗气,掌中的漩涡出现又消失,最后终是萎靡的退了回去。
吴亘举起手中的陶罐,冷冷道:“此物可以去除铁链上的阵法,阵法既去,区区一条铁链对于你自然不在话下。如你想得到自由,就不要想着对我动手,只有我能放你出来。
否则,往后余生,你就只能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与鼠蚁为伴。同意你就点个头。”
老者歪着头瞥向吴亘,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和残忍,看向吴亘的目光就像看向一头羔羊。对视良久,老者终是点了点头,急迫道:“快,我马上就会失去神智。”
吴亘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男孩,“接着唱,我要给你家老祖治病。”
莫支璧担忧的看了一眼老者,声音大了起来,整个石室中回荡着稚嫩的童音。
吴亘纵身一跃,到了铁链的上方,将陶罐中的汁水倒在了两根铁链上。汁水一接触铁链,就不断有光亮闪烁,这应是阵法不断消弭所致。
忽然,吴亘心中警兆大作,身后有劲风袭来。脚重重在空中一顿,身体急速向门口的方向转去。等落地后,吴亘只觉着身后凉飕飕的,原来自己装的假尾已被人生生拽了去。
回头一看,那名老者一脸狞笑盯着自己,手中还抓着一条尾巴。
方才着实是凶险,幸好老者神智不是太清醒,否则以对方这样的身手,在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如
何能逃得过。
“找死。”吴亘冷冷看着对方,“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心狠了。”
吴亘从怀中取出一个封得十分严实的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小堆幽檀粉末。幽檀一出,浓郁的香味散出,老者脸色一怔。
“竟然是幽檀,快给我。”老者流露出贪婪之色,死死盯着吴亘手中的幽檀,“当初要是有此宝物,我何致沦落到如此境地。”
看到老者的神态,吴亘心中释然。幽檀有避邪驱祟的功用,对神魂定然有益,既然对野兽有用,那对神智不清的人当然也有效果。
当初与杨正商量时,本想着是借幽檀的功用,让其短暂清醒一下,没曾想碰上了莫支璧,倒是省了这块幽檀。
眼见老者忘恩负义,而且看其癫狂模样,定然是萃噬了不少人族,吴亘渐渐起了杀心。
随着汁水的流淌,铁链上的光亮闪烁越发厉害,如火焰一般渐渐延伸到老者的手腕。想来用不了多久,等阵法消失,老者自会脱困。
一把抓起惊愕不已的莫支璧,吴亘带着其向上急驰。等冲出地面的屋子,吴亘用力将手中的纸包向着莫支家主楼的楼顶扔去。
纸包炸开,幽檀的粉末随风纷纷扬扬洒落,淡淡的暗香在夜色中飘散开来。
吴亘头也不回,捂着莫支璧的嘴就向池塘奔去。等越过池塘,并没有急着逃走,反而是躲在了一处假山中。
莫支璧惊恐的看着吴亘,小小的身躯竭
力挣扎。
吴亘看了看地下暗室的方向,低声道:“别动,我是在救你的性命,你们老祖要发狂了,会乱打人的。若是不想被他打,你就乖乖听话。”
莫支璧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叫喊。吴亘将自己的手放下,莫支璧咳嗽了两声,“要不要与家里人说一声,好拦住老祖。”
“来不及了。”吴亘看到方才那两名负责看守暗室的护卫,晃晃悠悠返了回来,可刚到屋门口,就被飞出的两个石板击飞。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从屋中奔出,闻了闻空中的香味,仰天捶胸嚎叫,向着主楼跃去。
很快,主楼上便响起了打斗的声音,不时有瓦片和窗户的碎屑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中传出很远。
坞堡中,灯光不时亮起,被主楼动静所吸引,人们纷纷奔了过来。
唰唰,有十几个身影或是从主楼的房间,或是从邻近的坞堡中跃出,纵身越到主楼,与一个人影厮打在一起。
“是老祖,他怎么脱困了。”有人在楼前喊道。一时之间,众人往后退了些。这位老祖虽然神智癫狂,但修为着实厉害。
纵然这么些年以秘法一点点吸取他的精元,而且自被困后再未修炼,一般的人在他手下还是走不过几招。只能冀希望于留在家中的好手,能联手将其困住。若不然,别说莫支家,就是锦芙城今晚也要遭殃。
打斗愈发激烈起来,不时有人从楼下落下。
在这些人尽施全力的情况下,偌大的主楼竟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坞堡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主楼吸引了过去,连藏着的一些暗哨也纷纷现身,向着主楼靠拢。
吴亘点了点头,今晚的事算是成了。这位发狂的老祖一闹腾,莫支家本族定然受损严重。特别是有修为在身的人,折损太多必会拉低莫支家的实力。
现在只担心的是,这位老祖由于被囚禁多日,实力下降过多,撑不了多长时间。
一个女子的娇叱声传出,主楼的屋顶轰然破开飞出两人。一人正是那名脱困的老祖,另一人却是一名女子。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老祖虽然招式混乱,但却胜在劲力雄厚,七八个回合下来,女子一声惨叫,被踢得飞了出去。很快又有四五人补了上去,拦住了欲痛下杀手的老祖。
“娘亲。”莫支璧一声惊呼,就要往假山外奔去。吴亘赶紧将其一手扯住,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下,他一个小孩出去踩也得被人踩死。
“别动,我带你出去。”吴亘将正死力挣扎的莫支璧夹在腋下,看了看四周的情形,一猫腰从假山中钻了出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皆被主楼所吸引,借着地势掩护,向着围墙奔去。
刚到了围墙边,正好有两人匆匆奔向主楼。看到吴亘不由一愣,“什么人。”抽刀欲围堵过来。
吴亘将莫支璧往前一示,“快保护少主,老祖发疯了。”
借着
火把的亮光一看,确实是莫支璧,二人不由一愣,皆是顿了一顿。借着这一空当,吴亘双脚重重顿地,直直向着围墙顶飞去。
那二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大声招呼墙上的人拦截。吴亘脚刚落到墙头,就有七八人从各处围了过来。
“接着少主。”吴亘将手中的莫支璧扔向这些护卫,身体在空中旋转,如一片叶子般向着坞堡外落去,身后零零星星落了几只羽箭。
一落地,吴亘头也不回,沿着事先侦察好的路线,一溜烟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栈。
“怎么样。”等到了屋中,杨正仍旧枯坐于灯下,看到吴亘归来,急急发问道。
“差不多,人已经放了出来,到底能造成多大的损失就搞不清楚了。”吴亘灌了一口茶水,“我的脸被人看着了,莫支家说不得明天就会对全城戒严,今晚我们就离开。其他的手段都准备好了吧。”
“我已经安排卓克去办此事,应是准备的差不多了。”杨正一脸严肃道:“你暂先离开,我在城中再打探一下情况,你带着我出城也不太方便。放心,我会换个地方呆着,这两日与几个小部落的人倒也混得熟稔不少。”
沉吟片刻,吴亘点头道:“小心些,咱们骤然离开客栈,难免会引起人家的怀疑,我与卓克在约定的地方等你。”
“好,我这就放出信隼,让卓克赶紧发动。”杨正拎出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打开笼子的
门,放出一只一尺多长的小隼,在其脚上绑着的铁管中塞了一张纸条。
灰色的信隼活动了一下身子,悄无声息飞入了夜空之中。
吴亘看了看灯火通明的莫支家,与杨正从后门悄悄出了客栈,二人分头离开。
等到了城墙边,已经有一些地方亮起了火把,人影憧憧,不少人向着莫支家的方向望去。由于还没有发出警讯,这些人并不知道主家发生了什么。
选了一处灯火尚未亮起的城墙,借着城墙边的民居,吴亘纵身一跃,踩着城墙急速向上奔去。等到了墙头,才发现黑暗中已经七零八落站了一些守城的士卒,正揉着惺忪睡眼远眺着莫支家的方向。
在这些人惊愕的目光中,吴亘匆匆越过城墙,纵身跳了下去,全程竟然没有一人阻拦。
一夜无眠,吴亘急急在旷野中行走,等到了一处废弃已久的村寨,方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与杨正约定的碰面地点。
在此等了三日,正担心杨正安危的吴亘,终于看到了其人的身影。
杨正一身臭味,竟是躺在运送尸首的车上溜出城的。
“这莫支家老祖太狠了,几乎将整个锦芙城搅了个天翻地覆,打死打伤不知多少,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不过,据传此人也受了极重的伤,活不久了。”一见面,杨正就兴奋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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