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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吴亘站在船头大笑不止,看着船顺流狂飙,冲破水幕,入了谷底,飞上浪尖,如一叶纸般在湍急的水流里风驰电掣。

    巨大的浪头如石般此起彼伏砸向吴亘,四下都是滔天巨浪,一波波,一层层覆于其身,却又迅即离开,撕扯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人。

    “来啊,来得再猛烈些,老子不怕。”吴亘在船头对着眼前如山的海浪咆哮叫骂,不时转个身,对着浪头拍拍自己的屁股。

    海怒了,一排排十几丈高的浪头冲了过来,接二连三狠狠撞在吴亘和船身上。船在水里被抛起又扔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响声。

    吴亘亦是被拍到甲板上,起身时嘴角已渗出一丝鲜血,却又毫不犹豫再次冲向船头,抽出腰间的断刀,如一只小小的螳螂,向着眼前咆哮的巨鹰一遍遍斩出。

    杨正和冉蓬死死抓着甲板上的凸起,看着在船头破口大骂,拼力挥舞断刀的吴亘,脸色煞白。

    “他是疯子吗。”冉蓬冲着杨正大吼道。

    杨正死死盯着吴亘,脸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他娘的,他就是疯子,只有这样的疯子,才敢向神教动手。也只有这样的疯子,才敢向这个天地吼出自己的声音。我太聪明了,太有眼光了,竟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疯子。吴亘,老子也来了。”

    说着,杨正亦是跌跌撞撞奔向船头,狂笑着迎向那小山般的巨浪。

    “都是疯子,

    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让这两个疯子上船。不过,这感觉别说,爽。”冉蓬亦是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大笑着站在了吴亘的身旁。

    三个疯子在船上又叫又笑,狂妄的笑声竟然压过了浪潮的咆哮。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海上风浪渐小了些。一尾小船顺着水坡,犁开道道浪头,撞开层层水雾,如一只鸟儿飞奔着俯冲而下。远远望去,海上四面滔滔,唯有这艘船奔行于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险地,竟有了一些悲壮慷慨的味道。

    吴亘扭头,陡峭的水坡上,霞雾蒸腾,水烟氤氲,好一派波澜壮阔。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飞翔,原来是如此的恣意。怪不得在地上爬行的蚂蚁,一生都会渴望拥有一双羽翅,以遨游于无垠天际。

    每一个人,少年时都有跳出窠臼的冲动,都有摆脱桎梏的向往。正是这渴望超脱的执念,让人族前赴后继,入了苍茫大海,翔于浩瀚天际,俯视于万族万灵。

    只不过在此进程中,会有无数人倒下,会有诸多人放弃,会不停遭到他人的嘲笑鄙夷。但这又如何,无论是什么,都无法挡住这渴望的目光。即使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心有翼,自飞云宇天际;梦无垠,方有万千可能。

    船离开了海崖,吴亘却是躲在了船舱中不再外出,连门口也不踏出一步,让杨正一度怀疑他受了什么刺激。

    这

    一日,杨正照旧端着饭菜送到吴亘的门中。刚准备敲门,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木质的舱门被撞得飞了出去。紧跟着一个身影翻滚着射出,划了一个并不优美的弧线,向着远处的海面落去,溅起了万千水花。

    杨正心中一惊,赶紧追到了船边,探头向着海面打量。远处的海面上,冒出一个黑点。吴亘纵身跃出水面,脚尖轻轻一点,双手负后,身形如燕般向着船斜掠而来,飘飘然有神人之慨。

    等到了船的上空,吴亘冲着杨正微微一笑,腰肢一扭,翩然落下。却不料一阵横风吹来,吴亘身体随风翻转,只听扑通一声,却是如倒栽葱般结结实实撞在甲板上。

    “咳咳。”吴亘摸了摸起了一个大包的额头,施施然站了起来。

    “吴亘,你这是弄啥子嘞。都认识这么久了,犯不着行此大礼吧。”杨正面色错愕,看着故作无事的吴亘。

    “你知道什么,这是我新修炼的法门。以后说不定能御风而行,再与人厮杀,亦是多了一种手段。”吴亘对杨正的不理解有些不满。

    这么些天闭关,抑或是闭门不出,正是一心琢磨体中的铭纹,如何让其衍化出可助飞行的形态。参照冯清给的九种铭纹,历经多次尝试,今日终于成形,吴亘专门将其命名为“抟风”。

    这种铭纹可以助吴亘在短距凌空,虽然因自身修为所限,飞不了多远,但终是可以浅掠于空。

    方才

    一试,吴亘相信,当下只是由于人身世界尚且孱弱,所以无法支持自己多次掠空。等修为见涨,说不得真可如鸟儿一般,翱翔于天际。

    杨正想了想,认真答道:“吴亘,我倒不觉着你是为了对敌厮杀,更像是为了逃命而想出的这一法门。”

    吴亘被杨正说中了心思,脸一黑,“胖子,你要减肥了,要不然到了昆天洲,逃命时我可托不动你。”

    “哈哈,吴亘你看喜欢吃点啥,我这就重新去做。”杨正谄媚的搓着手。

    船行数日,前方出现了一溜的黑线,这是大海上难得一见的岛屿群。这些岛屿呈环形,形成了一个项链般的岛链,项链的末端有一个最大的主岛,那里正是此片海域的海盗老巢。

    珍珠岛,吴亘嘟囔着,摸了摸怀中的骨牌,这个骨牌是当初域九和域十临别时所赠。

    船缓缓向着珍珠岛前行,不时有各种各样的船只在岛链间进进出出。到了此地,吴亘方真正明白,万物皆可为船。

    这些船形态各异,造型奇特,涂抹了稀奇古怪的颜色。有海鸟形状的,有蚌壳模样的,吴亘就看见,从一只鲸鱼口中,吐出一个如鸭蛋船的白船,裂开后悠哉游哉驶向了岸边。

    冉蓬的船并无资格靠近主岛,只得选择了邻近的一个小岛停了下来。等踏在岸边松软的沙滩上,吴亘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海上生活的久了,见惯了海市蜃楼,骤然踏上

    陆地,任谁也会有些不适应。

    船要在这里停泊一段时日,补充一下给养,与周边的势力打好关系,免得在后续的航程中遇到刁难,这已成了涨海上不成文的规矩。

    一切自有冉蓬前去接洽,吴亘并不想去找域九和域十,这两个人太邪性,弄得不好反可能伤了自身。

    吴亘、杨正和船员在岛上住了下来。能来此地的,无不是些亡命之徒。走在岛上,不时有不怀好意的目光肆无忌惮打量一行人。一些长相奇怪,身形彪悍的精壮汉子,还有意无意过来冲撞一下几人。

    来之前,冉蓬已经交代了这里的规矩。不管你在海上有多大的恩怨,到了岛上,都得放下,若是敢于在岛上擅动刀兵,那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扔到笼子里沉于海底。

    若是实在无法调和,在主岛上有一处兽园,可在那里决个生死。这可是真正的决生死,只要入了其中,不死一个不准出来,否则两个人都得死。

    所以,吴亘等人也并不是过于担心,这些人别看气势汹汹,却是绝不敢随意出手的。

    岛上除了如他们这种路过的水手,还有长期居住在此地的岛民,有男有女,干着食肆、赌场、酒馆之类的营生。

    这些人大多是海盗的家人,因为无法到陆地上定居,便只能在岛上做些生意。长年枯燥的海上生活,让水手们一下船就直奔这些场所,豪掷千金买醉,找相好的寻欢作乐。

    在

    海上行走,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所以这些人丝毫不把拿命换来的钱当回事,到处可见有人喝得烂醉如泥,随意躺在地上。

    吴亘和杨正没钱,或者是舍不得花钱,闲着无事便沿着海岸溜达。高大的椰子树随风摇曳,不时有几只小螃蟹在海水漫过的沙滩上快速奔跑。若是没有偶尔飘上来的尸骨,这处岛链倒也是风景绝佳之地。

    这一日,二人正在椰子树下打盹,远处海上忽然传来丝竹之声,一下子把二人的倦意一扫而空。

    在这片偏僻的海岛,可以听见粗鲁的叫骂声,可以听见吆五喝六的划拳声,能听到如此演奏整齐的曲子,倒真是有些反常。

    吴亘和杨正跑到海边,打量着海面的情形。从远处驶来一艘大船,足有吴亘乘坐船的三倍大小。船身夸张的涂成了粉红色,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雕像立在船头。船的望楼四面彩绸装裹,窗牖镶金嵌宝,楼前的巨大平台,有几名男女正在翩翩起舞。

    船直奔吴亘所在的小岛,一股异香裹着海风飘了过来。此时已可以看出,船上有不少的宫装打扮女子,一个个相貌姣好,衣袂飘飘,着实吸引人的目光。

    吴亘与杨正好奇的打量着这艘彩船,却没想到,身后小岛上那些原本放浪形骸的人,一个个如见了鬼一般纷纷逃窜,缩在屋子里不敢露面。就连吵吵嚷嚷的赌场酒馆,也都安

    静了下来,乖巧的把门关上。

    船缓缓靠了岸,几架舷梯从船上伸到岸上,有四名女子率先下了船,恭敬的垂首侍立。等了一会,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下船来。

    女子身着淡红色的繁花长裙,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紫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

    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别有一番风情可人之姿。

    下了船,自有四名强壮的汉子抬步辇候着。女子款款上了辇,不时看向四周。小巧精致的鼻子不时皱皱,似是对岛上的环境有些不太满意。

    看到如此排场,吴亘和杨正就是再傻,也知道眼前的女子绝不是一般的人。不过由于挨的太近,此时想退也来不及了,只得向后退了几步,免得冲撞了对方,平白招来祸事。

    步辇经过吴亘的身边,女子凤目微微一扫,目光有些冰冷,便匆匆掠过。

    等往前走了两步,女子忽然转头,又仔细看了吴亘一眼,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撅了撅,笑颜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随手摘下自已的步摇,女子交给了身旁的一名侍女。侍女见状并不惊讶,匆匆过来将步摇塞到吴亘手中,一言不发转身匆匆跟上。

    吴亘错愕看着手中的金色步摇,一时有些无语。直到女子向着岛内最为华丽的

    一处小楼走去,杨正方贼眉鼠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不无嫉妒的低声道:“吴亘,这娘们是不是看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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