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两位扮作我的伙计,此去天元洲,难免会遇到神教的勘验,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船舱中,船主好奇的打量着吴亘和杨正。
此次门中下了严令,务必安全送二人抵达天元洲。但接触下来,发现这一老一少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何以得门中如此青睐。
按着磨刀门的规矩,每一段都有专人负责,船主并不知道吴亘和杨正的最终去向,只是负责将二人送往天元洲,下船之后自会有人接应。
吴亘看了看自己身上新换的水手衣裳,点了点头,“自是无妨,此行倒是多有打扰。”
二人就此住在了船上,各自安排了一个单间。
自从离了赵国,杨正就发现原先的吴亘好像又慢慢回来了,原本那种阴冷的性子正在渐渐褪去。许是远离纷争,心头的压力小了吧。
这倒是个好事,杨正心里嘀咕,前段时日与吴亘呆在一起,说实话心里总是提心吊胆,那种危险的感觉时时萦绕于心,总担心哪天吴亘会猛不丁砍自己一刀。毕竟逼他走上这条流亡路,亦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入夜,吴亘破天荒没有进行每日的修炼,而是早早上了床。夜阑人静,听着涛声起伏,声声不息,很快安然入睡。
船行驶于苍茫大海,四下波光粼粼,不时有飞鱼跃出,鄙夷的打量着船上这些只敢躲在木壳子里的两脚兽。出行十几日后,适应了船上生活的吴亘,此时正站在船尾,看着无垠的海面发呆。
这还是他第一次乘船走这么长的时间,初始的兴奋很快被无聊和单调所取代,人不免变的有些怏怏起来。
甲板上不时走过一两人,有意无意瞟一眼这个生的如女子般、无所事事的少年,有些怀疑是不是哪家的女子扮装出游。有轻佻些的,还会故意吹两声口哨,试图引起吴亘的注意。
这艘船乃是往返于北洲和天元洲的货船,做的是绸缎和香料生意,所以船上四下洋溢着一股让人发腻的香味,难免会勾起一些人的心思。
有需要往返两洲的人,也会乘坐这种货船,不过收费不低。若是往返两个大洲只拉人,恐怕这一趟的运费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所以这些船都是人货混装。
杨正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根长长的钓竿,把其中一根递给了吴亘,“船行的慢,在海上还要漂泊些时日,不找些事干,恐怕会憋闷死。”
吴亘没有反对,装上饵将竿抛了出去。边等待鱼上钩,吴亘边问道:“这么长的路,为何没有飞船,反而要这么慢悠悠的晃过去。”
杨正看了看天空,冷笑道:“按着神教的规矩,所有飞船都要经神教授权方可进入天元,而且多是天元飞往各洲。其他地方的人要想乘飞船进入天元洲,一般是不允的。门中不是没有飞船,可我二人若是这么招摇的过去,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会被拦下来。”
吴亘这才恍然,原来神教将天空给霸占了啊,怪不得没有看到一条飞船呢。
远处,隐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桅杆,行进的速度明显比自己这条船快了许多。
顺着吴亘的目光看去,杨正神色一肃,“那是海盗的船,在涨海上,有很多海盗拉帮结派。他们一方面抢钱,另一方面也掳人,杀人夺财,无恶不作。这些海盗中,其实有一部分是受天元洲各国派遣而出。”
“朝廷派人做海盗?”吴亘诧异转头,这国主若是派人掳掠海上,那岂不也是个强盗头子。看看人家天元洲,做强盗都做的这么大气,哪像北洲,立个山寨还得偷偷摸摸。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阔气的山寨。
看到吴亘的神情,杨正就知道其人误会了,“这些人虽然是得了官家默许,但绝对不能说是朝廷所派,出了事需得自己负责,但所得财物却要与朝廷分润一些。只不过,这些人回了国中,无人会追究他们的劫掠之罪罢了。”
原来如此,吴亘恍然,这些国主只是图财啊,只是以庇护作为交换。
“为什么抢人啊。”吴亘有些好奇,难不成是硬拉抢了的人入绺。
看了看四周,杨正低声道:“你知道牧人的修炼方式吧,就是萃噬之法。他们圈养了很多的人族供其吸取精气,可昆天洲人族本就稀少,所以需要很多的人族当做食料。
特别是修行人,因为内蕴灵气,更受牧人青睐。这里面呢,又以神教的人最佳,因为晞光比一般修行人的灵气更为精纯,所以有人说,牧人与神教大战,正是为了抢夺更多神教中人而起。
有了需求,便有人从事这等杀头的买卖。天元洲有一些匪徒,便暗中与牧人勾结,捕掠同胞卖给牧人,以从中获取暴利。”
吴亘有些不解,“这些人也是人族,为何会卖了同类给他族,各国和神教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只要发现运人的船,抓住了就砍头。可这么大的涨海,能管的过来吗。况且,人性逐利,有这么大的利润诱惑,总是有人会铤而走险。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只要有十倍的利润,你就是千刀万剐之刑也挡不住求死的步子。”杨正指着浩瀚的海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吴亘默然,杨正说的确是实理,只要有钱可赚,总会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干这种事的,忽然问道:“你也是习过神教法术的,为何还敢闯入昆天洲。”
杨正笑笑,“多年与神教对战下来,牧人对人族的需求甚大,别说神教中人,就如你这样的武夫,也是十分吃香的。所以,我二人去了后,如若被抓下场其实都一样。行事可得万般小心,要不然就得被人当猪一般养了起来,养肥后再杀了吃肉。”
正闲谈间,一条鱼儿咬上了钩,力道还不小,吴亘兴冲冲大力提竿,忽然手头一松,已经上钩的鱼儿不知为何没了,一时收不住力,翻了一个跟头落在了甲板上。
杨正哈哈大笑,点指着吴亘,“打架你行,钓鱼你不行。鱼儿咬钩,不能骤然拉起,一来怕断了钱,二来也怕鱼咬钩不实,再次逃了去。”
吴亘气哼哼站起,随手加了饵料又扔了下去。不一会儿,杨正也上了鱼。站在船舷旁,杨正得意道:“看着啊,吴亘,鱼是这么钓的。”
手抓着鱼竿来回移动溜鱼,杨正冲着吴亘挑了挑眉毛,忽然手头一松,惊呼一声坐在了甲板上,鱼儿却是也跑了。
“狗东西,竟然敢戏耍爷爷。”杨正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吴亘眨了眨眼,“鱼就是这么钓的?”
杨正无语,只能再次将钩甩了下去。可奇怪的事,两人又陆续有鱼上钩,却都脱钩而去。再傻的人,也知道这里面不对劲。吴亘让杨正继续垂钓,自已则蹲在了船舷上打探水里的情形。
很快,又有一条鱼儿咬钩,红色鱼鳍在水面来回挣扎。正在此时,从水下浮上一个黑影,轻轻将鱼儿从钩上取下,随手扔了放生。
吴亘看的清楚,这个黑影长的人身鱼尾,手持鱼叉,在水中游动极快。看到吴亘,怪人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挑衅似的吐出一道水箭。
“找死。”吴亘冷冷一笑,一把拍开水箭,纵身跳了下去。此举倒是把怪人和杨正都吓了一跳,下面可是海啊,落下去极难救的。
吴亘落于水面,并不下沉,急速向着怪人的方向冲去,身后出现了一溜白色的海浪。神行术修行到现在,吴亘已是能在水面行走自如而不沉下。
怪人吓的呜呀大叫一声,知道遇到了硬茬,掉头就要往海水中钻去。吴亘冲了上去,用拳重重在水面一击,沉闷的声音传出,海中激起一道冲天的水柱,那怪人也被水柱冲到了空中。
双脚用力一踏,吴亘已是跃到了空中,一把抓住被震的七荤八素的怪人,将其死死夹在左腋下,掉头就往船的方向奔去。
怪人此时也清醒了些,竭力挣扎,吴亘用右拳重重锤了两下,怪人顿时鼻青脸肿,晕了过去。
等落到甲板上,吴亘随手将怪人扔下,甩了甩了手中沾着的几块鱼鳞。
怪人生的与常人大小相仿,头发呈鲜艳的红色,脸上生有腮之类的东西,手指间可以明显的看出长有蹼。尤为奇怪是的,从腰身以下,却是长了一条鱼尾。
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快,这条鱼尾慢慢蠕动起来,最后幻化为双腿,连脸上的腮也消失不见,却是化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看其年龄,不超过十五岁。
“鲛人。”杨正惊呼道,额头冒出冷汗,“吴亘,这是海里的人,入水为鱼,上岸为人,乃是海中一霸。咱今天可是捉到了不该捉的东西,若是被其族人得知,天天躲在海里对咱们的船下黑手,信不信走不远这船就得沉了。一般在海上航行的人,见到鲛人都会礼让三分,免得路途遭厄。”
吴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鲛人啊,“既然已经捉了,再放回去恐怕也是不妥,招来更多的鲛人,不如这样,干脆烤了算了,也好毁尸灭迹。”
杨正闻言满脸惊骇,“吴亘,虽说他是鲛人,但也是人啊,怎能下得去口。”
吴亘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这鲛人不是入水化鱼吗,这样,弄些海水上来,让他重新变回鱼,这样吃起来心里也就不膈应了。”忽然身形一晃,已是到了船舷边,将正准备偷偷跳入海中的鲛人重重踩在脚下。
吴亘伸手从腰间拔出断刀,在鲛人面前晃动,“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抢了我们的鱼,就得付出代价。放你是不可能的,万一你回去告诉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把我们的船给生生凿沉,死的岂不是我们。”
“这位高人,求你放了我吧,我定不会将此事告诉族人,大可放心。而且,丢掉的鱼儿我也会送了回来,还有不少珍宝相送。”鲛人忽然开口,抱着吴亘的小腿苦苦哀求。
“哄小孩呢。”吴亘把鲛人拎了起来,让其靠在船舷上,“我只知道,死人才不会开口,倒不如早些死了让我们安心。”
“不不不,我说的全是真的,可以立下毒誓。”鲛人赶紧讨饶,涕泪交流。
杨正走了过来,牙疼般嘟囔道:“要不让他立个誓,吃人我总感觉有些膈应。”
“对对对,我们鲛人的肉又脏又臭,不好吃的。”地上的鲛人赶紧附和。
“你叫什么名字。”吴亘想了想,忽然开口道。
“余风,我叫余风。”鲛人连忙答道。
吴亘笑了笑,轻轻替余风擦去脸上的泪迹,“立誓也不是不可以,但还需留在船上一段时日,若是我们平安到达港口,自会放了你。不过呢,这些日子若是敢逃,我就把你的鱼鳞一块块拔下来。”
“不敢的,不敢的。”余风心中懊恼,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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