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齐门主头上漫了下来,如天边绮霞,遮住了双眼,越过了鼻翼,落到了嘴里。
齐门主忽然愤怒起来,自己接位门主已有十余年,多少年了,还从没有人能让自己见血。眼前这个臭虫一样的东西,竟然胆敢让自己血污满面。
一股戾气从腹中升起,齐门主猛然抓住这个头戴面具的小贼,暗自运气,一掌重重击在其胸膛之上。
那人身体如破布袋一般高高荡起,饶是如此,双手仍死死拽住齐门主不放。借着身体回荡,双腿紧紧绞在了齐门主腰上,将二人死死黏在一起。
脸贴着脸,鼻对着鼻,感受着彼此沉重的呼吸。若不是此时正在大战,这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有些旖旎。
齐门主简直气急败坏,推不开对方,便双掌连连反击其人后背,试图迫其放手。
嘭嘭嘭,沉闷的声音传来,血缓缓从面具下流出,洒在二人身上,齐门主却是连一声痛呼都未听到。透过面具的眼孔,对方的眼睛反而越来越明亮起来,甚至还带了一丝戏谑之意。
疯子,这是齐门主对此人的评价。今天来袭击飞云门的都是疯子,即使得手,各门派会允许这样肆意杀入山门的人存在?朱卷国皇室会允许这种破坏秩序的人存在?
“放开我,饶你不死。”无奈之下,齐门主低声呵斥。回答他的却是身上一紧,二人箍的越发紧实。
一把抓下对方面具,还没等看清,其人的嘴已死死咬住了自已脸上的肉。
惊痛之下,齐门主将青荷召回,准备刺向此人背部。
忽然心神中响声大作,一个闪着金光巨光的磨盘闯入其中,轰隆隆向着神魂撞来。
魂师?齐门主心神一紧,方才对方咬了自已一口,却是使自已心神稍乱,借着此机,竟然被其侵入自已神魂。
魂师是每个修行人都不愿碰上的对手,这些人手段诡秘阴险,虽然本身修为可能不高,却往往能够反杀境界更高的练气之人。
齐门主再也不敢分神,心神落入空间,专心对付这个看起来气势甚足的怪异磨盘。
磨盘如山岳般压了过来,斑驳的花纹散发着幽远的气息,每转动一次,就会发出刺耳的声音,让神魂不由自主颤栗。
两个磨盘接触的地方,亮光闪烁起来,金色渐渐化作五彩,形成一条绚丽的彩带,围绕磨盘快速旋转。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试图将齐门主神魂吸入其中。
心念一动,齐门主化出刀枪剑戟等各式兵器,从四面八方向着磨盘攻去。兵器与磨盘相互碰撞,吐出一片片绚丽金花。
磨盘向后退了一些,磨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豁口。而兵器的刃上也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缺口,纤细些的甚至当场折断,化为一片光华消失不见。
齐门主心中惊讶,方才擒住此人,其境界并不是很高,没想到却能顶住自己的神魂攻击。真以为自己就这些手段吗,心念一动,所有的刀枪剑戟消失不见。
神魂火焰忽然涨大了起来,几乎占据了空间的大半,火焰中渐渐显出了齐门主的身形。只不过此时的他身穿金甲,头戴金盔,手持钢锏,彩带飞舞,周身火焰腾腾,好似乡野庙宇立于门口的力士。
力士可移山搬岳,这山岳一般的磨盘自然也不会例外。
力士跑动起来,巨大的双手紧紧抱住磨盘,身上火焰猛烈跳动。相持良久,磨盘渐渐向后挪动,力士却是步步向前。
一步退步步退,磨盘后退的速度越发快了,再也顶不住对方的攻势。眼见磨盘就要被挤出自己的神魂空间,力士却止下了步子,一只手紧紧抓住磨盘,一只手高高举起钢锏,面露狰狞。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真以为这里是茅房,谁都能来啊。
钢锏落下,在挨着磨盘的一刹那,却突然消失。齐门主一怔,缓缓低头一看,力士的身体也在慢慢消散,化为一片片光华,闪耀过后便湮灭不见。
齐门主临死前仍在疑惑,为何就死了呢。
不提吴亘与齐门主较量,时间往前走一走。
齐门主因为要应付吴亘的攻击,一时间难以分神操控青荷,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武寞多年厮杀的经验,怎会放过。
武寞身体忽然直直坠地,俨然已经力竭。
长老岂肯放过如此时机,急急驭风赶来,巨剑青光大盛,呼啸着追向武寞。
哂然一笑,武寞不再一味躲避,一招举火燎天向飞剑击出。刚猛的拳劲将飞剑撞的偏了准头,向一侧歪斜。
一把掷出剩余的铁箭,铁箭呼啸着左右夹击正向下俯冲的长老。无奈之下,长老只能选择掉头向上飞去。
武寞膝盖微曲,双脚一顿,如铁箭般直刺云霄,速度比方才却是快了两倍不止,直扑正欲转身上飞的长老。
仓促之间,由俯冲变为跃升,长老的速度难免慢了些。看着急速接近的武寞,长老吓的心慌神乱,拼力御风上升。忽然脚腕一疼,一只铁掌如钳子般死死抓住了自已,身体猛的下坠,一记老拳重重落在了身上。
长老周身荡起一阵涟漪,吸取方才的教训,这次早早催动了一件防护法器护身,可在武寞重拳之下,这法器似乎也撑不了几下。
武寞一个翻身,跳到了长老上方,双拳如擂鼓般连续击打。咔嚓一声,法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二人一上一下从空中坠落,即使在此过程中,武寞也是挥拳不停,山野间四处回荡着急促的雷鸣。
咚的一声巨响,二人重重砸在地上,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沿着深坑,无数条裂隙向着四周延展,好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
直到此时,武寞仍是挥拳不止。终于,雷鸣声停了下来,武寞满脸满身是血,犹如从地狱里跑出的恶魔,从坑中跳了上来。
看了看四周,双足用力,其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再现时,已是到了齐门主身后。看着紧紧贴在一起、一动不动的二人,武寞一皱眉。抓住齐门主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拉,铁拳重重击在其人太阳穴上。
太阳穴本就是人身经穴,加上齐门主正一心对付吴亘,对外界少了防备。猝不及防之下,齐门主卒。可怜一身修为尚未施展,便莫名身死魂灭。
再看水从月这边,青荷剑停滞不动,面对七名配合生疏的对手,纵然一臂已折,但气势却比方才强了几倍不止。不顾自身伤势,不要命连连出击,很快就有三人死于铁棍之下。
剩下的人看着这个身上插着长剑,全身血迹斑斑,凶神一般的对手,皆是心生惧意,再加上长老与门主皆死,发一声喊,掉头就要往山下跑。
武寞把面具往吴亘脸上一安,拎着其纵身一跃,堵住了通往山下的路口,“跑的话,死。”
山下已经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听声音足有百余人,显然是外门弟子赶来支援。只是苦于阵法阻隔,无法入内而已。
这些内门弟子见武寞挡路,想着其人方才硬生生锤杀了自家一名长老,不由停下了脚步。一名弟子却是大喊道:“不跑就得死。”率先长剑刺出。
“还真有不怕死的。”武寞嘿嘿一乐,挟方才击杀长老之威,一记重拳将那名弟子击的飞出,身体撞到岩石上,深深陷入其中,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此时,水从月也赶了过来,前后堵住几人。眼见再无逃跑可能,一名年长些的弟子越过人群,“阁下,我飞云门与几位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武寞嘿嘿一笑,“无冤无仇?你且去问问那些死在矿坑里的人。”
“那只是些卑贱黔首,阁下何须如此。”那名弟子急急道。
“老子就是黔首。”武寞眼一瞪,“放下手中的刀剑,投降,否则我倒是不怕手再脏些。”
那名弟子回头看了一眼,只得无奈扔掉手中的剑。当啷几声,剩下的人也是弃械投降。
吴亘此时也醒了过来,身体因穿着玲珑甲倒是没有受多重的的伤,只是头疼欲裂。
简单盘问蹲在地上、身体被制的几名内门弟子,为何此地人这么少。一问才知,因为前段时间外围连连遇袭,长老和内门弟子都出去守护铁矿和一些要紧生意去了,所以才显得宗门空虚。
听着阵法外越来越大的声音,武寞有些犯愁,难不成要把这几百人杀绝。若对方真是悍不畏死,各种手段使出,即使勉力能够杀光,恐怕三人也落不着什么好。
做下这么大的买卖,朱卷国肯定会派人追杀,受伤重了,逃跑可就不利索了。
吴亘揉着脑袋,“老武,把那个什么长老、门主的头扔出去。我就不信这些人还会愚忠到为二人卖命报仇。”
武寞依策而行,伸手从一名内门弟子身上扯下令牌,将两颗大好头颅扔了出去。
阵法外顿时安静下来,有哭泣声响起,但更多的则是下山的脚步声。
“接下来当如何。”武寞又问道。
“抢东西啊,别忘了,我们是来打劫的。”吴亘坐在地上没好气说道,实在是头疼的厉害。
“得嘞,这事我内行。”武寞兴冲冲拎起一名弟子,逼问内库所在。过了许久,武寞才背着一个有两人高的包袱出来,“发达了,这飞云门油水真厚,抢其他十个门派,也比不上这一家。”
三人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下山,武寞还不忘把吴亘的铁箭都捡了回来。
临出阵法前,吴亘悄声对武寞道:“废了这些内门弟子的修为。”
水从月转头盯向吴亘,目露不满之意。吴亘叹了口气,“大丈夫行事,岂能有妇人之仁。待会我们还要以这些人为人质,不废修为实在不放心。况且,飞云门力量越弱,对百姓而言就少遭一份罪。”
武寞点点头,水从月也不再言语。武寞出手之间,皆是破了几人气海,今生恐怕再不能修行。
出了阵法,山路上零零散散还站着十几人,看着垂头丧气、气色萎靡的几名内门弟子,倒是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吴亘等人离去。
等到了山腰之处,将暮收回,在其周围有几十人倒地昏迷不醒。远处,有一部分门人背着包裹正在下山,还有一些则是躺在广场上,有几人正在救治,显然是中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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